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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荀】万岁吉利(十七)

  【第十六帖•鸽汤】

  

  曹操回了信来,说荀彧送来的鸽子又肥圆又可爱,实在不忍宰了炖汤,使唤了一个兵僮去悉心饲养它们,务必让它们生一窝小鸽子再还回来。明知道这些肉鸽养着既不能送信又浪费粮食最后免不了被屠宰吃入腹中的结局,曹操依旧那么自我感动地要将它们好好安置,好像他真的能忍住不吃似的,荀彧哭笑不得地将信工整地叠放于书箧中,这一年才到初夏,箧里的信已经叠得过半高了,而且都是曹操私得不能再私密的话,跟军情半点关系没有。

  

  幸而曹操尚有自知之明,知道废话太多不讲重点要惹恼这位一丝不苟的尚书令大人, 于是每每将私信和公文区分送来。每天送往许都的各地奏本军报由尚书侍郎们分门别类地整理提炼好交由尚书令定夺,荀彧在尚书台的时候是不看曹操私信的。等回府关在小书房里,才一边就着茶点一边看,完全是当消遣了。

  

  袁绍连吃两个败仗损失了两名大将,脑子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慢慢跟曹操耗着了。这期间双方对峙的胶着感不仅仅让曹操感到室息与焦虑,身在许都的荀彧亦是无比的沉重,小金库的钱所剩无几,粮草肉眼可见地在慢慢耗尽,两人的压力与日俱增。

  

  压力大了容易失眠或者多梦。

  

  夏日的午后,荀彧伏案打盹时做了一个怪梦。

  

  他梦见有一只比寻常人更宽厚粗糙的手在抚弄自己的身体,那只手或许长有浓密的汗毛,或者就是一只长满毛的怪物在他身边剐蹭。他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怪物在嗅自己,那呼出的热气在他的身体上凝成一片薄薄的水渍,激起皮肤一阵寒栗 ,可惜他无法做出睁开眼睛的举动,也没有办法抬起手或者迈开腿挣扎。

  

  突然,四周涌来各种各样的议论惊诧声,有哭叫的,有斥责的,有狡辩的,更有幸灾乐祸的,一直到有人说了一句:“你这泼猴,不认识娘娘的瑶池园么,怎在这里玩耍起来了。”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浑厚里有着迥然于旁人的冷静。

  

  “仙君撇得可真干净,这猴子不仅折了瑶池仙草,还将花吞进了肚,可不是故意的么?”有个伶牙利齿仙婢冷眼对着武曲仙君,“仙君不必护短,仙草含芳,其香沾之缭绕数日不散,何况将其吞下肚?拿下这只猴子一验便知。”

  

  荀彧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神思回归后是花叶分离的钻心之痛。他想,明明有着人的意识,怎么变成了一株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动的仙草了呢?耳边又有细细弱弱的啜泣声,哭得甚是伤心,亦是熟悉的气息。仔细听了一会,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些线索,但却被人打断了, “怎的还呆在这是非之地,神仙打架,你这刚化了蝶的小妖精还不赶快跑远点,当心让人把脏水泼到你头上来。”说得甚是关切。

  

  于是那细如蚊蝇的哭声戛然消失了,

  

  与此同时,荀彧冷汗淋漓地睁开了眼。

  

  博山炉中的香已经燃尽,留下浅灰色的一抹痕迹。窗外枝头上的蝉鸣好似那梦境里剑拔弩张的争执,如潮水般一声高过一声,谁都不想因为少说了一句就被后头的人拍死在了岸上。荀彧骤然从喧嚣中挣脱出来颇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即使梦醒了依然留有那份刻骨铭心的悸痛。

  

  这个梦来得如此荒唐,他从头至尾竟什么也不曾看到,除了似曾相识的声音,便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父亲,有前线来的信。”荀恽在门外请示。

  

  荀彧擦了擦额头的汗,恢复正常后让荀恽进来,问道:“怎么是你送信来,信僮呢?”

  

  荀恽缓步上前将信放在书案上,恭敬道:“是我主动要求送信的。”

  

  望着荀恽目光里的思念之情,荀彧明白他这些日子忙于许都与官渡之事已经很久没有和儿子悠哉地说说闲话了。他摸摸荀恽褪去婴儿肥日渐俊朗的面容,心里想这养儿子真是眨眼间的事,在他不曾注意的空隙里悄悄长了。荀彧轻声笑道:“你长这么大了,我已经抱不动你了。”他上一次抱孩子的记忆,还是抱曹操那个宝贝疙瘩曹冲,粉粉白白的一团肉,黑黑的眼珠子又大又亮。

  

  荀恽静静地望着荀彧,这些日子军报一封比一封急,许都的人心一天比一天浮躁,可父亲的眼神尽管疲惫却依旧坚定,只要父亲一日坐在许都,仿佛所有的风风雨雨都越不过父亲的肩膀,他乖巧道:“父亲看信吧,我不打扰了。”

  

  荀彧等荀恽退出书房后,才不慌不忙地打开信筒,这是一封来自董昭的手书,几句话概括了一下前线的战事状况。董昭在信中特意提及了粮草问题,这话曹操最近来信的时候不太说了,开始透露出想退守许都的意思。荀彧突然想放声笑出来,只是没一来得及启唇笑意已经随风散去了。

  

  他放下信,觉得胸内这一颗心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熬了。他和曹操谁都不能退,不管是曹操想回许都求安慰还是他跑去官渡安慰曹操,只要他们迈出那一步,等于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成果都付之东流,他们的敌人似狼以及周围观望的人如豺,只要闻到了一丝可乘之机,便可迅速勾结起来咬他们的肉吸他们的血吃得一干二净。

  

  有时候,政治逻辑就是这么惨酷,容不得你有退路。

  

  但是空口让曹操挺住不要后退实在太不讲道理了,荀彧竭尽所能从尚能掌握的各处郡县中又收缴了一批粮草绢绸过来,并令任峻护送去官渡。他想,这一批粮草多少还能让曹操稳住一段日子,等到秋收之时,或可再继续撑一撑。

  

  曹操和袁绍互相丢石头丢了几个月,他几度想跑回许都都被荀彧劝阻了。曹操看到送来的粮草,想想那就再坚持坚持,转头又宰了一只鸽子补充精力。荀彧送来的十只肉鸽现在吃得只剩下两只了,还是两只公的,曹操想孵出一窝小鸽子的愿望是彻底破裂了。当然,鸽子也不是曹操一个人吃,有一半是吃到了荀攸肚子里。

  

  荀攸不知是惹了什么晦气,在曹操和袁绍互相丢石头怼的时候,本来好好地躺在帐子里研究地图结果帐子被石头砸倒了,他被倒下来的木柱子砸伤了腿。本来郭嘉贾诩也在帐子里,结果一个跑去小解了一个饿了出去找吃的,剩下个兢兢业业的荀攸倒了霉,你说这找谁说理去呀。

  

  郭嘉把荀攸从一片狼藉里刨了出来,荀攸哎哟哎哟一直叫个不停,郭嘉问他:“你哪里痛?可别砸坏脑子了。”

  

  荀攸横眉佯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拖我起来,我大概伤到腿了。”

  

  于是郭嘉把荀攸背到曹操帐子里,那里条件好,除了鸽子的屎味重了点。曹操听说袁绍砸过来的石头把他的军师给伤到了,又是唤军医过来诊治又是送滋卜品过来喂。荀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伤,躺几天就好了。”

  

  曹操命人新搭了一个帐子,就在他的帐子后面,心想这下该安全些了吧。一旁的贾诩盯着曹操那十只大肉鸽,捋着胡子问道:“将军的鸽子肥了,不如杀一只给公达补补。”

  

  道理是没错,但曹操挺犹豫的,这些鸽子养久了有感情,吃了它们就像是吃荀彧身上掉下的肉。贾诩无语了,你把这鸽子当成尚书令坐着不动长出来的赘肉不就行了么。曹操一想也是,这才高高兴兴地让人宰了炖汤,眼晴里冒出的温柔目光仿佛真见到了荀彧懒懒地坐在书案前,而他则悄悄从背后绕过去摸荀彧肚皮,嘴里取笑说,瞧你,一动不动的都胖了。

  

  鲜嫩的鸽子汤炖好了,贾诩原本想亲自端过去给荀攸,结果转一圈军灶那炊事兵僮说祭酒已经把汤端走了。贾诩脸上瞧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情绪,装作不在意地路过荀攸的新帐子,轻轻撩起门帘,果然荀攸舒舒服服地靠在郭嘉肩头啜着汤。明明他伤的是腿,却好似伤了手一样了享受着郭嘉的超常优待。

  

  荀攸摸摸郭嘉乱乱的发梢,他对荀彧都不曾做过这般大胆的动作。郭嘉觉得有点痒,偏过头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荀攸津津有味道:“你头发上好多灶灰。”

  

  “还不是为了看着这锅鸽子汤守在炉子边,我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呢。”郭嘉本来不觉得脏,被荀攸这么一摸觉得头上盖了一层灰,身上黏了一层汗,怪难受的,“你吃完没,吃完了我要下河去洗个澡。”

  

  “找人抬桶水来随便冲冲吧,现在互相的探子多,万一让人给敲闷棍了呢?”

  

  比如前两日,他们几个悄悄去河里冲凉,结果遇上了对方的探子,这种机会难得,他们没顾得上穿衣服扑上去把人给活绑了然后逼问袁绍军营的状况,恨不能连袁绍下半身活动规律都问出来。问这种事有什么用啊,还是有用的,至少对方还挺有心情运动,女人都养得起粮草供给很充足嘛。

  

  荀攸和郭嘉互相计较了一下,袁绍的粮仓位置应该不远,不知道能不能弄到这一手情报,可惜抓来的这两个探子是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他们也不失望,天无绝人之路,想办法开导开导曹操增加点信心,总能有机会抓到袁绍死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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