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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荀】万岁吉利(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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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帖•鱼刺】

  

  曹丕酒醒后听说司马懿来访只是没见着他又回去了,急的他将那几个没眼色的门役责怪了一顿,怎么没想办法把人留下。这门役也挺委屈,当家做主的人不在怎么敢私自引客入宅,都是在府外的别院里招待。可这河内郡来的司马懿也着实古怪,又不说和曹丕什么关系,又不肯去别院喝茶等候,听到曹丕不在家调头就走了。早年间这般与众不同的能人名士比较多,众人倒是见怪不怪,近些日子少了偶尔来那么一两个又挺新鲜的了。

  

  曹丕不耐烦地挥挥手打发门]役该干嘛干嘛去,别在他面前碍眼了。仔细想想,他就只匆匆见了司马懿那么一面,拌了几句嘴,怎么偏偏上了心一直惦念着呢?况且隔了那么久,连面目都模糊了,只记得那双眼眸子狭长灵动,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同类相投气息。

  

  要论眼睛漂亮会说话,那肯定没人比得上荀令君的风姿,荀恽像则像矣差之过于板一眼了。明明令君对着自己都是和颜悦色的,笑容里十成十透着喜欢,怎么荀恽对自己总是皱眉,又不肯说自己哪里冒犯了,真是别扭的性子。

  

  但曹丕还是喜欢和荀恽玩耍,谁让荀恽长得好看呢。对美人,就该有三分豁免权以及十二分的耐心。这是曹操经常挂在嘴边的经验总结,当然这个挂在嘴边仅限于在儿子面前,曹丕别的没听进去这话倒是记得很牢。大概好色这毛病真的比较容易父传子。

  

  年轻的曹丕好死不死的多问了一句,若有朝一日荀先生与父亲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那父亲您的十二分耐心是会妥协还是耗尽?

  

  这问题真是尖锐了,曹操听了就不舒服,面有愠色地轰曹丕赶紧滚出去,既然都是十二分的耐心了自然能用真心打动对方让他妥协。

  

  若对方不为所动呢?曹丕双手扒拉着门探头又是一问。

  

  曹操当场丢了一只杯子过去,咣当一声砸在门板上,好大的怒气。

  

  父亲都这么生气了,曹丕自然不敢再逗留招人嫌,吐了吐舌头赶紧开溜。曹丕想,这人么,再好的脾气也有逆鳞,再多的耐心也有尽头,否则就该是西天的菩萨佛陀了。

  

  而越是心中有信念的人,越是不可能轻易妥协。这一点,曹操自己无比得清楚,荀彧自然也清楚。两人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于是隔三差五地要互相通通气,写下老长老长的书信剖心剖肺地交流感情。哪怕只是抱怨一句官渡的伙食真是越来越差了,或者是许都吼孔融又写了什么长篇大论摘抄共赏,也比对着空气发呆好。

  

  最近对付了袁绍两场仗都赢了,还赢得特别漂亮,曹操信心大增,看谁脸上都开了花,还特虽有兴致地拉着郭嘉荀攸一起下河去摸鱼加加荤庆祝庆祝。贾诩一开始是不想去的,特别贱地说了句:“摸鱼有什么意思,冷冰冰滑溜溜的,跟摸尸差不多。”

  

  荀攸恶心地瞟了贾诩一眼,反驳道:“少显摆你摸的尸多,谁没摸过似的,有本事你摸条活鱼上来,摸死的算什么本事。”

  

  贾诩一噎,干巴巴地回道:“那就比比啊。”

  

  他一开始还暗暗嘲笑用这种低级的激将法自己怎么可能上当,结果荀攸说完直接转身找郭嘉嘀嘀咕咕讨论起摸鱼的心得一二三四,原来人家根本没在用激将法仅仅只是看贾诩不爽刺回去一句而已。要接受这样一个个无比残酷的事实,贾诩简直是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咙里,硬生生地要被噎死。

  

  曹操不会摸鱼,也不知道如何正确地摸到鱼,但他有军师呀,他不知道的事让军师来指导指导,不然发那么多俸禄干什么。郭嘉真想抄起竹竿跳起来对着曹操后脑勺就是一闷棍下去,军师怎么就得知道如何摸鱼了,专业明显不对口,你怎么不让尚书令去做饭啊?

  

  曹操仿佛听到了郭嘉的腹诽,回头问了一句:“奉孝嘀咕什么?”郭嘉假装没听见,默默劈开竹竿子开始磨竹叉子。

  

  提起尚书令做饭啊,曹操仿佛闻到了一阵惹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其实荀彧并没有做过饭,只是跟着曹操在兖州到处晃悠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一起烤过肉。曹操一开始还怕荀彧不愿见红红白白的生肉,结果是他想多了。荀彧见到曹操在摆弄竹签串肉觉得挺有新鲜,不仅帮忙翻转,还和曹操认真讨论起来肉该如何炙烤才香嫩。

  

  那时,曹操感叹道,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过来帮忙烤肉。

  

  荀彧的脸被炭火熏得红红的,低着头说话的样子好像挺不好意思的,说闻到香味便忍不住过来了。

  

  这下轮到曹操不好意思了,他带的这支军队人少又缺钱,吃了这顿愁下顿常有的事,伙食条件是不能跟袁绍比的。亏什么都不能亏待日夜操心的军师,他赶紧还把烤得最大肉最厚地那串递给荀彧。

  

  大概吃了曹操秘制的大串烤肉,荀彧不太好拒绝接下来曹操热情端过来的酒,吃肉下酒,觥筹间人很快就晕晕乎乎了。第二日醒来,荀彧惊恐地发现他腰上多了一只手,视线缓缓挪去,曹操跟他睡了一个被窝。

  

  醉酒误事,荀彧自恼真是不该贪杯的。

  

  昨晚上怎么个情况他已经记不得了,隐约记得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倒头就睡了。万万没想到这个舒服的地方是曹操的卧榻。忽的,曹操半个身体压了上来,荀彧推了推曹操小声道,醒醒,将军挤到我了。

  

  曹操已经醒了,可装作熟睡没反应,只因为荀彧对他还是那么客气,客气也就意味着有距离。他不确定荀彧心里有没有自己,也不敢确定荀彧心里有没有自己,干脆就黏糊着等等机会。

  

  荀彧推了两把曹操都没得到回应,只能继续躺在被窝里。这冬天的被窝躺久了有个毛病,太舒服了,饱暖而思淫欲紧接着冒出来。荀彧不安地发现曹操搂着他腰的手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惊人的热量来,从腰部一路往下窜到了要命的地方。他的脸骤然发烫,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忍了许久,这股燥热也没有压下去,反而愈烧愈烈了。

  

  荀彧试图掰开曹操的手,结果整个人被曹操带到了怀里,薄薄的亵衣什么都掩盖不住,一下子抖了个精光。曹操立即明白了荀彧为何窘迫,因为他的腿边顶了一个异常火热的东西,是男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这时荀彧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慌慌张张地说,我下去冲冲澡。于是掀开被子企图跳下榻就跑,结果被曹操抓着胳膊又按回了被窝里。荀彧觉察到气氛过于暧昧,微微瞠目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曹操豁出去了,直接吻上唇用行动来回答是哪个意思,然后道,你现在要走我再不拦了,若是觉得不够意思,榻边还有把剑搁着。

  

  两个人四目相视,僵持不下,而荀彧一直没有要夺路而逃的表示,让曹操渐渐欣喜若狂起来。

  

  荀彧弱弱道,有点热,喘不过气。

  

  曹操稍微抖开了点被子道,外面还是冷别受凉了。

  

  荀彧低头似是笑了。

  

  曹操觉得这如扇弧般浓密的睫毛扑哧扑哧颤动着,真是可怜又动人。

  

  后面的事也不须说了,一向勤勉的曹将军和荀司马因为宿醉睡到了大中午,大家仿佛都不觉得哪里奇怪。人么,总有犯懒的时候,曹将军和荀司马虽非常人但还是血肉之躯,偶尔睡个懒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哎哟,今天第一条鱼是我的了。”荀攸大声道,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贾诩表示淡定,而曹操和郭嘉听到荀攸这么一呼马上焦虑起来。他们两个浑身是泥,脏成了大花脸也没摸到一条鱼尾巴。这些鱼都鸡贼得很,一听到有脚趟水的声音便远远地躲开了。

  

  曹操道:“我平常使剑挺准的,怎么现在叉不住一条鱼?”

  

  郭嘉看着脚下的黄泥水叹气:“水都浑了哪里还看得见鱼。”

  

  曹操道:“不是浑水好摸鱼么?”

  

  郭嘉甩开竹钗子双手抱胸道:“那烦请将军示范一个?”

  

  曹操哼道:“瞧我的。”

  

  左摸摸右摸摸,居然真摸上来一条东西。

  

  曹操乐呵呵地把摸上来的东西摔在木盆里,“一条泥鳅,怎么样?”

  

  郭嘉用手指比了比大小,还没一指粗,“小了点,不过好歹是战果,恭喜将军。”

  

  最后鱼基本都是荀攸贾诩钓上来的,曹操和郭嘉摸了点螃蟹和泥鳅,勉强算是保住了一点颜面。开饭的时候,荀攸亲自端了鱼奉给曹操品尝,曹操礼尚往来,也亲自端了泥鳅分给荀攸郭嘉贾诩,每人一条,公平得很——真相是总共也就捉了四条小泥鳅。

  

  大概因为吃的不是自己捉来的鱼,曹操在不甘心中悲上加悲被一根鱼刺卡了喉咙。这下把众人都吓坏了,使尽各种方法都没能把鱼刺吐出来或者咽下去。最后还是荀攸掌灯,郭嘉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夹了出来才松了口气。

  

  这事被曹操写到了信中发往许都。荀彧本来连收两分捷报心情好得很,突然来了封据说不太好的信,担惊受怕地打开以为战事又出了什么变故,结果是曹将军吃卡了鱼刺,喉咙痛了一天,急需安慰。

  

  荀彧独自坐在书案前,双手捧着信无语了很久,随后命人挑了十只大肉鸽送去官渡给曹操补补身体。既然曹操被鱼刺扎了流了血,那他不妨也“小题大作”关心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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