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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司马】白兔东升

当年也是被丕司马虐过,含泪托孤。


  【丕司马】白兔东升

  

  ——东兔西乌相逐,古古今今不问。

  


  临近冬至,天子不再听朝,许都大大小小的官府都开始长休沐,正式进入“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之拜冬的节日氛围里。

  

  曹丕恭肃地从丞相府正堂出来,待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时才松出一口气,整个人懒散地靠在回廊柱子上眯起眼睛晒太阳。自从他那个神童弟弟曹冲病死后,丞相府渐渐陷入了不可言说的剑拔弩张状态,这个冬至达到了顶峰。父亲对他的态度,以及对曹植的态度,时常摇摆不定,今天可以笑颜夸赞,明天马上怒斥惩戒,连母亲都不敢安慰他们干脆躲起来做针线。

  

  忽的,身后传来衣带摩擦的窸窣声,他长期随父从军,耳目清明,立即警觉道:“谁?”

  

  司马懿适时在五步外停足行礼,低头的弧度恰好柔和了他过份明亮的眼睛, 一双曾惹父亲十分不悦的眼睛。

  

  曹丕见到是司马懿整个人又回到懒洋洋的状态里甚至更过份,直接一屁股坐下了还拍拍地板示意司马懿过来陪他。

  

  司马懿知道曹丕是个什么人,见怪不怪地在他身边盘腿坐下。曹丕两条胳膊耷拉在木栏上,歪着头望着空旷而安静的院子。这个院子自他搬出去后一直没有人住,母亲时常派人过来打扫装点,尽管如此精心打理,院子还是一日比一日荒凉了。

  

  “你身上熏了什么香?”曹丕吸吸鼻子,抓着司马懿的袖子嗅了嗅,“像极了令君身上的……”他有些回味,因为他喜欢这种香味,从前的十多年里,这个香味一直缭绕在父亲身边,只是最近,令君来丞相府的次数渐渐少了。与他和曹植日益激烈的争斗相比,父亲和令君关系就非常隐晦暧昧了。

  

  司马懿答道:“照着方子调配的,像么?”

  

  曹丕一头钻进司马懿怀里,然后缓缓往下滑直到枕在腿上为止,又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许都连这种香方都卖啊……”

  

  这个动作是他模仿父亲的。他敬爱他的父亲,从垂髫开始就常常学着父亲的样子。父亲爱读书,他便把父亲看的书照着看一遍;父亲好骑御,他便跟着夏侯将军刻苦练习。偶尔,令君也会过来一观。

  

  某个夏日,父亲还不是丞相,尚且住在司空府。午后,院子里的仆僮奴婢打着盹没甚精神。父亲和令君支开纱窗,借一点点吹拂过的堂风来解暑热。而后不知怎么的,两个人说着说着父亲就把头枕在令君腿上了。他们以为这房中无人,因此顾盼之间不再掩饰,迸射出不同寻常的热忱。

  

  曹丕就在那个时候看到了整个过程。

  

  他练箭回来冲了个凉想着四下无人偷偷溜到房中看看父亲最近喜欢什么书,没想到刚踏入室便听到令君温和优雅的细语,幸得屏风遮掩,他贼头贼脑的身影没有被发现。按理说这时候退出去避嫌是最正确的作法,但垂髫之年的曹丕大概玩心尚存,干起了他最擅长的躲猫猫游戏,找了个角落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样一来,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让曹丕的心灵受到了剧烈冲击。你问身体有没有受到冲击?大概还是有的。

  

  比如现在,他就压上了司马懿。

  

  司马懿躺在地板上,背脊冷得打了个颤。他双手推推曹丕,不满道:“曹子桓,你不要太过份了,怕冷就回屋去,不要拿我当人肉垫。”

  

  他比曹丕年岁稍长,虽然地位上不如曹丕,但他是丞相府的文学掾,对曹丕有教导之职,加之两个人关系亲密,私下里讲话便不那么客气了。也不是司马懿克制力不行,而是曹丕就是个流氓痞子,你稍微对他颜色好点,他就有本事开染房。

  

  论如何面不改色地得寸进尺,司马懿想了想,这真得曹丞相真传,亲儿子到底有乃父风范。

  

  曹丕拉开司马懿的衣襟,嘀咕道:“你到底熏了多少香,里里外外都有。”

  

  “我泡澡还撒了呢!”

  

  “哎,让我研究研究。”

  

  司马懿忍不住送了曹丕一个白眼,“滚!”

  

  两个扭扭打打就滚到了温暖的室内。

  

  曹丕紧紧抱着司马懿,两腮尽是嫣红,松软温暖的被褥加上四周架好的青铜鼎炭盆,源源不断地使他们升温再升温。

  

  “仲达,我怕……”

  

  曹丕突如其来的低落令司马懿睁开眼打量,他伸出手指用指腹摩擦着曹丕的双唇,比曹操略饱满点,却还是有些刻薄,骨子里的东西,你若想争便不可能也不允许放弃。

  

  司马懿拍拍曹丕的后背,安慰道:“就快结束了。”

  

  是的,过了冬至即将迎来辛卯新岁,这继承人的位置就算不立也该有个意向了吧。

  

  “本命年啊……”曹丕忧心忡忡。都说本命年是个大坎,过得去那是风光无限,过不去那便……

  

  司马懿却想的是,“令君也是属兔呢。”

  

  “过几日令君照例会来丞相府拜冬吧。”曹丕嗯了一声,言语中尽是感慨,上一个本命年,他十二岁,尚是能坐在令君腿上缠着玩耍的年纪,虽然被父亲斥责没规没矩的,不像个当兄长的样子。他当时委屈极了,本就非年长,只是因为曹昂哥哥战死在宛城,他顺着排成了“长”。不过这话可不敢说,那是扎在父亲心里的一根刺,谁提谁倒霉。

  

  “陪我来做个花灯吧,仲达。”曹丕兴奋地掀开被子跳起来,赤足下榻开始翻箱倒柜找灯笼图纸。

  

  司马懿揉揉屁股重新裹紧被子,莫明奇妙地打量着曹丕没头没脑的行为,十分不解地问道:“做花灯干什么?”

  

  “送给令君开心开心呀。”

  

  司马懿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沉默了许久,也离开了被窝。他站在曹丕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既然要做便要做个像样的。”

  

  荀彧果然在冬至长休沐里带着美食来丞相府拜冬了。曹操特意换了新衣迎接,室内的几案上摆满了地窖里储存着的瓜果蔬菜,还专门叮嘱奴婢今日万万不可将庭院中的雪扫去,又将木门与格窗一一打开,这样一幅庭中雪景映入眼帘。

  

  算起来,荀彧也年近半百,但曹操怎么瞧都觉得岁月这把刀真是不公平,偏偏不在眼前人上留下什么痕迹。荀彧偏过头看着曹操,问:“明公在看什么?”

  

  曹操叹道:“你仿佛从前,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一直没变过。

  

  在许都日渐尖锐敏感的政治漩涡里,这一句“没变”显得那么意味深长。

  

  荀彧微微低首,显得谦和平静,“我心如初,不曾变过。”

  

  曹操眼眸里尽是涟漪,但却不说话了。

  

  任天外细雪静静落。

  

  哒哒哒木屐踩雪的动静声打破了这份古怪的宁静,曹操脸色微变,怒气止不住地就往头上窜,不是吩咐过任何人不得靠近打扰的吗?

  

  荀彧寻着声音往远处张望,见到了一盏红眼兔子花灯正以一种奇怪的路线“跑”在庭院中。等他看清是谁故意在“太岁”头上动土后,破天荒地露齿而笑了。曹操一会看看兔子花灯,一会看看灿若春花的眼前人,怅然作罢。

  

  “子桓真是不长进。”这一声骂非旦没有怒意,反而是一种父亲看着儿子的宠爱,“他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劝的。”

  

  在权力的周围,父子间的关系通常不太好,因为年轻力壮的儿子意味着危胁,意味着日渐衰老的父亲避无可避地要受到挑战。但此时此刻,曹操似乎觉得曹丕不那么讨厌了,仿佛还是十二岁时可爱的模样,缠在他和荀彧之间讨糖吃。

  

  这一晚,令君留宿丞相府。

  

  曹丕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使的劲一大,身下的司马懿吃痛拍了一下他的腿,他赶紧放缓动作,口中说的不是道歉而是另一番心情,“父亲竟没有生气,我还看到令君笑了。”

  

  但司马懿恼了,吻上曹丕让他闭嘴,未了,问:“我是谁?”

  

  曹丕奇怪道:“仲达。”

  

  “不对。”

  

  “司马懿。”

  

  “……”司马懿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显然曹丕敢再说错一个字,他真会一脚踹了这家伙。

  

  曹丕盯着司马懿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专心而热烈地回应着这份感情。

  

  正月,曹操宣任次子曹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并为丞相之副。尽管这只是曹操需要有一个成年的放心的儿子来帮他盯着许都,但这一次罕见的表态还是令曹丕一时风光无限,踌躇满志。

  

  只是谁都没有料到下一年,离开尚书令府赴谯县劳军的荀彧病逝在了寿春。

  

  曹丕在五官中郎将府中小院偷偷烧起了他亲手做的那盏白兔花灯,看着火焰慢慢吞噬着兔子,仿佛看到了尖嘴獠牙的权力与父亲哀恸的脸重合又分开,但无一例外地都在向自己张开血口,他莫明地生出了股狐悲之意,眼泪就这么哗哗地往下淌。

  

  权力是无情的,父亲的哀恸是真实的,与其说是人性的黑暗,不如说是为人的可怜。所谓的可怜,心不由己而随境转,遇热便热,遇冷则冷,一言不合而生怨怼 ,不由自主。这种可怜,一半是自己作的,一半是形势如此不得不为之。

  

  司马懿站在他身后,轻声道:“公子,前路漫漫,请谨慎而行。”

  

  曹丕转头时,已经没有了眼泪,“仲达。”

  

  “我在。”

  

  “司马懿。”

  

  司马懿跪地而行礼。

  

  曹丕也一同跪地搂住了司马懿,坚定道:“我要继承父亲的一切,但我不是父亲,你懂吗?”

  

  司马懿凝视着曹丕,默默点头。

  

  臣之事主也,如影之从形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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