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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荀】万岁吉利(二十二)

  【第二十一帖•引魂】

  

  荀攸思来想去,他一路跟着曹操吃灰吃土,把郭嘉送的这么精巧的蝴蝶熏盒留在许都积灰不用多可惜,如果随身带着这骑马跋山涉水一路颠簸的岂不是活活糟践了。郭嘉安静地旁观着荀攸的反复纠结,明明在将军那里运筹帷幄很是有决断,最后实在受不了这人的磨叽,直接说了一句,不如把蝴蝶暂时寄存在荀彧那里吧。这话正合荀攸的意,放在荀彧那里不仅能受到细心打理更是物尽其用,等他回来再要回来便是了。

  

  郭嘉暗叹一声,从未见过如此纠结的自欺欺人。既是对自己叹的,亦是对荀攸叹的。

  

  袁绍自从官渡溃败后就没如意过,每每想到什么都不如自己的曹操小人得志那面孔就气得吐血,真吐血,吐了一阵子终于撒手人寰了,留下三个各怀鬼胎的儿子。

  

  曹操听到死讯后伤感了一炷香时间祭奠他们逝去的友谊,但很快又开心起来,袁绍儿子连他们的老子都不如,他上去摸两下就逃跑了。当然这种说法纯属酒后吹牛,虽然结果上没怎么差太多,过程自然没有摸两下这么容易了。他看着壁上悬挂着的冀州地图,尽管此时此刻他并未拥有它,但已经遥想出站在邺城上俯敢全城的景象。杯中的酒已经空了,正要再斟上一杯发现董昭已经恭敬地端着酒壶替他将酒斟满了。

  

  董昭微微垂着头,脖颈与背脊弯曲的角度既不谄媚也不卑微,这是一种臣服而谦恭的姿态,没有任何的攻击力,语声缓而优雅,“袁绍死,其子又心不齐且无大能,明公获取冀州指日可待。恭喜明公。”

  

  他现在名义_上是曹操借天子之手任命的魏郡太守,然而并无魏郡太守的实质,因为魏郡属于冀州直在袁绍的控制之下,魏郡的实际掌握者是袁氏的袁春卿。同样的,贾诩名义上是冀州牧,实际上一直干着司空参事的工作。这大概便是曹操美好的梦想与实际的差距了,他目前只能用望梅止渴的方式激励部属,好在这种方式即将结束,名至实归的愿望将得以实现。

  

  曹操一口饮尽杯中酒,他喜欢董昭含而不露的聪明,做事踏实,又能审时度势,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忠心耿耿。董昭有野心吗,当然有,但他的野心很有分寸,不多不少正是他能争取到的那部分,并不会引起曹操的不安与猜忌。

  

  董昭见曹操盯着自己出神觉得很奇怪,然后听到曹操在问他:“你当初为何选择了我?”天子颠沛流离之际,急需一位有实力的诸侯襄助,朝内吵成了一团,董昭费尽心思替曹操牵线搭桥,才成功地让曹操得以谒见天子,有了这一步后来迁都自然也顺理成章地进行了。董昭即是奉承也是如实称赞道:“明公虽然实力不如袁绍,却是一位世所罕见的大英雄, 当然不能以一时强弱来定未定之事。”

  

  投奔曹操的贤土理由都差不多,基本就是觉得袁绍华而不实,而曹操更有英雄气概。但这个回答显然不是曹操想要听的,他继续问道:“除了这些溢美之词,你内心里是怎么看我的?”

  

  “明公想听什么回答?”

  

  “真实的回答。”

  

  董昭笑了笑,一字一句道:“实不相瞒,我对明公一见如故。”

  

  这话说得颇为情深意重,吓得曹操都以为自己要老脸一红了,好在他大场面见多了,尚且能稳住不被带跑。

  

  董昭继续道:“说起来明公可能不信,但确实是我最初的感觉,觉得明公是天下间最值得赴汤蹈火追随的人主。”

  

  他用了一个词——人主。

  

  这是一个危险又充满可能的诱惑,但曹操却当即结束了这场对话,左顾而言他道:“公仁的话与孔璋的文章一样精彩绝伦,方才你敬了我杯,这回该换我敬了。”

  

  董昭乖觉地闭了嘴,双手端杯一饮而尽曹操亲自为他斟的酒,然后回到了座位上。同座的郭嘉和荀做对曹操和董昭之间古怪的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开心地在那里互相行酒令灌对方酒。

  

  这一晚,受董昭那声“人主”的恭维,曹操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本来是脑子发热,后来连下半身都热了,可见权力的春药效果非凡,才有了点眉目就已经让人受不住了。只是曹操胡思乱想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拉着荀彧的手站在最高的山巅指着脚下的土地说,这是我们的天下。

  

  邪火实在压不住,曹操憋得难受,干脆披衣下榻去祸害下隔壁睡得香香的军师们。有难同当,将军夜不能寐,身为军师总要帮忙纾解一下。当然曹操还是要脸的,不是那个意思的纾解,退一步讲,大晚上的几个男人偷偷摸摸地互相撸说出去都丢人,又不是十来岁刚得了趣的愣头小子。

  

  他悄悄地溜入荀攸和郭嘉的帐子,发现这两个人居然睡在张席子上, 还盖了同一条被子,他的军营穷酸是穷酸了点,也不至于让堂堂军师混得这么惨吧。他推了推睡在席子外侧的荀攸,低声唤道:“公达醒一醒。”

  

  仿佛听到一声幽怨的鬼叫,荀攸一个激灵被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曹操,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问道:“将军怎么偷偷来了,出什么大事了?”

  

  曹操幽幽道:“睡不着,今晚月色不错,起来陪我看看月亮吧。”

  

  睡在荀攸隔壁的郭嘉揉着眼睛也醒了,听到曹操那明显欲求不满的样子,默默腹诽找自己的左右手都比找他们能解决问题。

  

  荀攸对曹操突如其来的诗人神经质见怪不怪,从被子钻出来穿衣服的时候庆幸自己睡觉并没有把裤子脱掉,不然岂不是很容易有那方面的误会。

  

  就这样,三个人披着衣,坐在了军营的山风上,一边剥着南瓜子一边听某个诗性大发的人引吭高歌。曹操唱得好不好有没有跑调不知道,反正那天晚上荀攸和郭嘉都挺萎的,被山冈上的凉飕飕的风吹的。

  

  乍暖还寒的春天过后,许都迅速地进入了夏季。

  

  然而春天的雨水未尽,尚且留了些尾巴继续滴滴答答地下着,地面上泛着一层缓缓飘动的薄薄水雾。贾诩的脚步踏破了这层雾气来到了荀彧的雅室前,荀彧已经候在门口迎接他入内就坐。屋内已煮好一壶茶,一口热茶润喉,贾诩觉得身上的湿意消散了不少,这般悠闲的日子算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留在许都是他向曹操主动提出的请求,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跟不上行军的速度了。这理由其实不太经得住考问,军营里妇孺也不少,没见他们有什么跟不上的。曹操一开始以为贾诩在担心前途问题,于是进行了一番劝解,难道是我的诚意不够吗,张绣女儿不好好地嫁了他曹家的儿子,你贾诩自然更不用忧虑了。

  

  贾诩诚恳地回答春寒带的咳嗽一直未好全,说的时候还真咳得厉害。曹操见此也不好再表示什么,毕竟人老了毛病多是常态。

  

  荀彧捧着茶盏观察贾诩,笑道:“这些文书让仆从们送来即可,所以今日文和亲自过来是另有要事商量么?”

  

  贾诩放下茶盏,亦笑道:“真没什么要事,只是我听说令君前几日得了新制的茶,于是特地过来解解馋。”他脸上没半点病容,在曹操面前的戏演完了,目的达成后便不用再演了。

  

  这个回答令荀彧感到意外,他印象中贾诩一直是个克制的人,喝茶解馋这种事笑笑便罢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贾诩目光停留在一只熏盒上。

  

  荀彧起身将熏盒摆到贾诩面前,“公达寄存的,里面放着一只蝴蝶。”

  

  贾诩很自然地跟了一句:“能打开看看吗?”

  

  “请便。”

  

  在贾诩打开盒子的刹那,蝴蝶竟又活了过来,摇摇晃晃地转了两下后终于飞出了窗外。荀彧从未见过这种奇事,一时间惊讶地说不话来。

  

  贾诩不好意思地道歉:“这……我不曾想到这蝴蝶还活着。”

  

  荀彧回过神,道:“不,并非文和之过。公达给我的时候它明明已经死了。这真是……就算是亲眼所见也难以置信会发现这种死而复生之事。”

  

  “让令君难与公达交代了。”贾诩面有愧色。

  

  “公达不是执拗之人。”荀彧摇头,反过来安慰道:“想来世间生灵不论死去的还是尚且活着的皆不愿身受束缚,飞走了便飞走了,不过这似乎能证明再微末的生命亦有灵魂。蝴蝶没飞走前,我都不曾想过用这一种方式欣赏的美丽是对它来说竟是如此残忍。”

  

  贾诩笑道:“生而为人本就有一种支配万物的傲慢,驱使着他们生要公侯位死要黄金棺。令君笑什么?”

  

  荀彧一边添茶一边道:“只是突然联想到许都的人,他们居然从未发现文和的杀伐之下还藏有一颗慈悲心。”

  

  “说出来可能令君不信……”贾诩端着茶盏,在荀彧看不见的角度下,盏中的茶水一直沸腾着,颜色由浅褐色变成了血红色,“我杀过的人可比将军屠过城多多了。令君有杀过人吗?”

  

  荀彧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在止戈为武的路上,流血也是件无可回避的事。功过是非,死后自有一个公允的评价。”

  

  贾诩放下茶盏,盏中水已恢复如常,他起身告辞道:“令君这里的茶的确比别处的滋味好,多谢款待。”

  

  他离开尚书令府后,那只飞走的蝴蝶又出现了,悄悄地停在肩头。

  

  此时,雨已歇。阳光四面八方地从云层间隙里钻出来,照得眼睛略有几分不适应。明明天气由晦黯转为明媚,但贾诩面容依旧为阴影笼罩,他朝肩头的蝴蝶轻轻吹了一口气,道:“去吧,帮我带个鬼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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